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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撬锁》 (第1/2页)
《撬锁》
12岁的时候,我进入了中学。这是一个更复杂的环境,人际关系的网络像藤蔓一样悄然滋生、缠绕。我像以往一样,习惯于观察,而非融入。 琳达·里德尔很快成为了我视野中一个无法忽视的坐标。 她经过时,很多同学都投以羡慕的眼神。 “据说她家里特别有钱。” “而且她的父母也很宠她” …… 而她自己,喜欢在同学聚集的地方故意大声谈论新买的轿车,或者抱怨女佣熨烫衣服不够用心。 她对我的态度并不友善。 她的不友善并非突如其来,而是像某种慢性疾病,她起初想与我说话,不停找话题与我聊天。但当发现我对她优渥的生活毫无兴趣,就选择疏远了我。在开学初期的几次数学小测后,便显露出清晰的症状。我的存在,似乎从最初就构成了对她的冒犯。 我关心的并非她的喜恶,而是她背后所代表的变量。 琳达的家境显然如其他同学所言,优于学校里的大多数人。她的裙子总是最新款的样式,面料精良;她的文具盒是精致的珐琅制品,里面装着进口的自动铅笔。我注意到教师们对她的态度带着一种微妙的宽容。当她迟到时,训导主任只是皱眉,提醒“下次注意”,而同样的行为发生在其他学生身上,则可能换来一份课后留校劳动。数学老师在分发奥数培训推荐表时,会特意绕过她。 她的成绩远未达到门槛——这是一种善意的回避,避免她难堪,也避免了可能的麻烦。 细小的特权,指向一个结论:琳达家里有势力,足以让学校的管理层有所顾忌。 琳达极度渴望展示这些优越性。与其说是分享,不如说是一种宣告,一种对自身价值的急切确认。 真正自信的人,无需如此。 她的自信如同纸糊的城堡,根基脆弱。任何一点挑战,都能让这座城堡剧烈摇晃,在课上,其他同学解出一道她束手无策的题目,她就脸色铁青,并在她的脸上投射下羞愤的阴影。随之而来的,便是更加尖锐的贬低和针对。 她嘲笑我的旧裙子,模仿我沉默寡言的样子,试图在任何可能的地方找回优越感。这种行为模式本身,暴露了她内心深处的匮乏与不安。 她的自大,不过是掩盖极度缺乏自信的铠甲。 学校举办活动,会要求家长前往。大多数家庭是父母一同前来,询问学校的趣事。琳达的父母很少同时出现。 一次是她的父亲,一位面容严肃、步履匆忙的绅士,他塞给琳达一些零钱,简短地交代司机几句,转身离开,甚至没有注意琳达脸上未卸干净的舞台妆。另一次是她的母亲,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士,眉宇间却带着倦怠的色彩。她身上飘着与母亲房间里相似的、更浓郁的香水与烟草混合气息,在与班主任寒暄时,她的笑容标准却疏离,眼神不时飘向远处。 还有一次,我与数学教师谈论一道课外拓展题晚归,路过其他教师办公室时,无意中听到两位老师在低声交谈。片段式的字句飘入耳中。 “……里德尔家……又是老问题……母亲抱怨父亲只关心生意……父亲觉得夫人开销无度……” 声音很快低下去。 我开始好奇琳达·里德尔性格与家庭的关系,将琳达视为一个需要解析的复杂系统,她的言行、情绪、服饰细节都是输入的数据。 周期性出现的细微伤痕是数据A。某个周一,琳达的手腕或小臂上会有淡淡的、不明显的青紫色痕迹,她佩戴新的手镯来掩饰。按照以往,她会炫耀自己的手镯,但那次,她看着自己的新手镯,一言不发。痕迹的形状和位置,排除了运动意外碰撞的可能,更符合被用力抓握或挤压的特征。 对声音的过度反应时数据B。课间,后排男生嬉闹时撞翻铁质铅笔盒,大多数同学只是吓了一跳,旋即恢复。但琳达的反应是全身颤抖,脸色瞬间苍白,持续了好几秒才镇定下来。我曾在一本书籍上看到过,对突然响声的反应,往往与长期处于不可预测的暴力环境有关。 矛盾的家庭信息是数据点C。她时而炫耀父亲带她参加的宴会,时而又在作文中模糊提及“家庭的阴影”和“夜晚的争吵”。外语课上关于“我的家庭”的课堂内自由讨论中,她语气生硬打断对方关于父母的话题,夸耀家里新买的地毯,转移话题的速度快得不自然。 母亲的形象是数据点D。在学校活动那一次,我见过她的母亲。老师交谈时,她姿态谦卑,有些畏缩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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